见证生离死别的爱尔兰港口科维

科维(Cobh),铁达尼号沉没前最后停靠的港口。100年前(1912年),当这里还是被称作皇后镇(Queenstown) 的时候,最后的123名乘客就从这里登船。一直以来,科维都是分离、送别的港口,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中叶,超过600万爱尔兰人离乡别井,其中250万就是从这里离开。据统计,早期移民高达20%死于船上的挤迫、肮脏或病菌。这一别,既是生离,亦可能是死别。不禁让人反思,我们现代人所说的分离,到底能算什么?

从科克出发,坐火车抵达科维只需25分钟。不过科克的火车站离市中心有一些距离,路也不好找。沿着河边走了一阵子后觉得不对劲,见路边有人停车就赶紧上前问路,那人二话不说就叫我上车要载我一程,定晴一看才发现他背心上绣有爱尔兰铁路的标志,原来他是火车站职员,正好要上班。他见我脖子挂着相机,还教我如果要拍火车进出车站的照片,可以到那边的桥上去。爱尔兰人还是那么热情。

途还有几个小站,上落车的乘客都是个位数。火车跟英国的一样,停站后要自己按开门按钮,否则不会开门。很快到了总站科维,乘客鱼贯下车,离站通道里有几个展版,原来今年正好是科克-科维铁路150周年,在移民出口高峰期,这条铁路担当重要角式,曾经繁盛一时。看一下展板后再回望月台时乘客都走光了,这才发现今日的科维车站还真是荒凉。月台上除了几张长椅和贴上开车时间表的告示版外,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想起来,来的时候虽然职员在火车上查票,但回程时则时半个职员都看不到。

离开车站后,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就先走进连接着车站的一座维多利亚式红砖建筑。事实上,在以前科维车站车水马龙时候,这座建筑也是车站的一部份,算是候车大堂吧。但现时该处已经改为纪念馆,里面有名为“皇后镇物语”(The Queenstown Story)的展览,记录着科维的兴衰。门票设计成船票的样子,很有意思。最初,这里被称作Cove(意为小海湾),后来维多利亚女皇踏足爱尔兰的土地时在这里登岸,就改称Queenstown(皇后镇,也有音译作昆士顿),爱尔兰独立后,这里回复旧称Cove,但盖尔化( gaelicization )为Cobh,Cobh这个字在盖尔语中其实没有意思。

在爱尔兰移民潮出现之前,大部份在这里出航的船上所载的都是囚犯。1791年,“女皇号”从这里启航前往澳洲,成为第一艘从爱尔兰直航澳洲的囚犯船。其后几十年陆陆续续有不少囚犯船出航,将英国和爱尔兰的重犯流放到澳洲,一方面纾援监狱的压力,另一方面也为当时这个新殖民地提供劳动力。那个年代往澳洲一程动辄就是好几个月的时间。由于载的是囚犯,待遇当然也不会好。有一个船长就将囚犯所住的船舱放满自己准备带到澳洲交易的葡萄酒,令本来已经挤迫的空间更形狭窄。恶劣的环境下不少囚犯中途死亡,尸体当然也就随便丢进海里。后来该名船长所得到的惩罚,仅是被没收掉该批酒所赚得的金钱。另外由于被流放的囚犯中,男性比例高出很多,久而久之令澳洲男女人口比例严重失衡,澳洲当局后来要以发放奖金和安排工作等奖励政策吸引女性移民,当时的报纸广告也能在纪念馆中找到。

之后是移民潮。爱尔兰是近代人口外移最严重的国家之一,高峰期有八百多万人口,低潮时只剩四百多万,而今天爱尔兰和北爱尔兰总人口加起来也才六百万左右。爱尔兰人口数百年来一点一滴地流失,不能算是遽变。但1845年爆发的大饥荒,却肯定是一次大出血。几年间人口大幅减少了二百多万,有饿死病死的,但更多的是离乡别井。那几年有一百五十万人撰择离开爱尔兰,超过之前半世纪外流移民的总和。大多数的人都是投奔“机会之地”美国。

大饥荒爆发源于马铃薯失收,但其实18、19世纪马铃薯失收在爱尔兰屡见不鲜。这一次所以特别严重,与宗教压迫有关。爱尔兰绝大多数人口是天主教徒,但大部份土地被统治者英格兰人(新教徒)没收,爱尔兰天主教徒只能当英格兰地主的佃农,所获分配的土地面积非常小,因此只有种植马铃薯才能养妻活儿。对单一农作物过度依赖,使得这场饥荒加倍严重。

英国对灾情几乎可说是视若无睹,当时英国从美洲输入不少粮食,部份甚至经爱尔兰港口转运,然而贫穷的爱尔兰人却买不起这些粮食。在爱尔兰海的对岸,维多利亚女皇正与皇夫阿尔伯特亲王正忙着举办第一届万国博览会(即现今世博会前身)。1851年,博览会开幕,女皇要向世界展示大英帝国在工业、科技、经济和军事上的辉煌成就。

历史上的所有大灾难,既是天灾,也是人祸。过去如此,今天也一样。四川地震也好,日本核灾难也好,莫不如是。人类从历史上所学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人类其实不懂得从历史汲取教训。

为了生存,爱尔兰人争先恐后地逃离祖国。纪念馆里呈现了当时移民船上的实况,其实只要想像一下Youth Hostel的房间就能对当时的船舱有个大概概念,不同的是Hostel里是一个游客占一个床位,那时候的移民船却是一个家庭占一个床位。别忘了,爱尔兰是保守的天主教国家,不准避孕,一个家庭有双位数的孩子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据统计,当时死于船上的挤迫、肮脏或病菌的移民,高达20%。有时候我会听见一些朋友或长辈说很难理解我们当Backpacker的,怎么可以与十多个陌生人同睡一个房间,但我只能说,世界上有更多难以理解的事,借用叶慈(WB Yeats) 的诗句:“世界充满的哭泣,超过你能了解。”(The worlds more full of weeping than you can understand)

作为铁达尼号的最后停泊地,纪念馆当然也少不了介绍这艘号称“永不沉没”的邮轮。事实上由于今年是铁达尼号沉没一百周年纪念,各地都有不少活动。我在科克市也看到了不少大幅海报和涂鸦等,远比这纪念馆里的介绍精采。另外还有在科维对开海面被击沉的卢西塔尼亚号(RMS Lusitania)的故事,她在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遭德国潜艇在无警告的情况下击沉,造成1198人死亡的惨剧,由于乘客中有大量美国人,这亦成了美国参战的导火线之一。

在科维的市街中分别可看到铁达尼号和卢西塔尼亚号的纪念碑,比起平平无奇的铁达尼号纪念碑,卢西塔尼亚号的就精彩多了。卢西塔尼亚号纪念碑其实是一个雕像组,下面是两个因痛苦而面容扭曲的男子,而上面则是一个天使看着远方,天使的面容不是我们常见的慈祥或温柔,而是略带愤怒,脚底下还踩着一把剑。到底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大家可以自行演绎。这纪念碑除了是纪念遇难的人们,还是向当年热心救助伤者的科维人民致谢。

离开纪念馆后天空也开始转晴,门外等着的正是Annie Moore 与她两个弟弟的雕像。Annie 在1892年带着两个弟弟前往美国寻找双亲,他们在科维登船,经过12日的航行后,成为首个经爱丽丝岛口岸到美国纽约的移民,在纽约的移民博物馆也有类似的雕像。这雕像除了纪念Annie 外,更是象征着千千万万的爱尔兰移民也曾踏上同一旅程。Annie 后来嫁给一个德国移民,生了十一个孩子,平凡又幸福的过完一生。近两世纪以来大量爱尔兰人移民美国,有不少移民的后裔都可以出人头地,至今为止有爱尔兰血统的美国总统多达22人,包括约翰甘迺迪、罗斯福到近代的克林顿、布殊甚至奥巴马。但对于穷得活不下去而逼于无奈要远走他乡的爱尔兰人来说,相信更多的人其实只希望自己的子孙能像Annie 一样过着平凡的人生。

再向市街的方向走会看见白星航运公司的办公室旧址,以及据说是铁达尼号乘客登船的码头。科维面积不大,徒步游览就好。矗立在山坡上的圣歌曼座堂(St. Colmans Cathedral) 是地标建筑,资料指它高91.4米,是全爱尔兰第二高的建筑物。哥德式风格的教堂无论远近观看都很壮观,不过我觉得在狭窄的市街里寻找往教堂的小巷道其实更好玩。教堂正前方的玻璃窗据说面向耶路撒冷,左右两侧有描写耶稣生平的彩绘玻璃,但当天有一边在维修,搭满了竹棚,没法好好欣赏。而且接近弥撒开始的时间,当地居民开始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堂,我也不好意思一直拿着相机到处拍,所以很快就溜走了。

不过论玻璃窗彩绘,科维的酒吧更好看。作为铁达尼号最后停靠的港口,镇里几乎所有酒吧都以铁达尼号的主题作招来,每一间都各有特色,即使不能一一走进去喝一杯,但单是外墙和玻璃窗都值得一一细看。由于离火车开车还有一些时间,我就慢慢的踱着步,来了一躺免费的幻想铁达尼展览,实在比官方只讲制造、航行和遇难过程的展览生动有趣得多。

这间酒吧的玻璃画假设铁达尼号撞上冰山前,爱尔兰的圣人St. Patrick 出现在船上,以魔法溶掉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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